第26章 漕渠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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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崇宁三年春分夜,汴河泛着幽蓝磷火,虹桥下的漩涡像只吞噬万物的巨口。

    漕工张瓦头腰间系着草绳,赤足探入刺骨的河水中摸索。

    指尖触到块温热砂石的刹那,他的心猛地悬到嗓子眼——月光穿透粼粼水波,照见砂粒间嵌着半枚元丰通宝,暗红锈迹在“元”字上蜿蜒,与三日前溺亡的押纲官耳后胎记如出一辙。

     “河伯显灵了!”张瓦头抖着嗓子喊,声音却被漩涡吸得破碎。

    老漕工们攥着船桨的手青筋暴起,浑浊的眼珠里映着河面泛起的层层黑雾。

    此处正是“漕运四渠”交汇处,每逢寅时,水面便会涌起诡谲暗流,仿佛无数冤魂在水下拉扯。

    十年前疏浚河道时,工部曾捞出十二具缠着水草的尸体,他们七窍塞满河砂,砂中混杂着从太平兴国到熙宁年间的铜钱,如同串起了一部血色货币史。

     子时梆子响过,提点汴河堤岸司判官李允踩着沾满泥浆的皂靴,冲进河仓。

    二十具溺亡的纲船水手横陈在苇席上,尸身肿胀如鼓,皮肤下隐约可见砂粒在蠕动,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虫在啃食血肉。

    仵作挥刀剖开首具尸体胃囊,数百枚带血砂粒喷涌而出,当中裹挟的残页竟印着《熙宁漕运考课簿》的墨痕,字迹早已被血水晕染得模糊不清。

     “元佑党人碑的碎石。

    ”开封府推官指尖抚过砂粒间的刻痕,官服后背瞬间洇出深色汗渍。

    那些被徽宗皇帝下诏焚毁的禁碑,此刻却以如此诡异的方式重见天日。

    更令人胆寒的是,第七具尸体左眼挖出的砂粒中,浮现出当朝宰相曾布的蝇头小楷,笔锋凌厉,与朝堂奏章上的字迹别无二致。

     幽冥当铺现身漕渠时,李允正沿着运砂船留下的水痕追到陈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