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0章 江南烟雨又一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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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才能勉强活下来。

    可体内的毒昙花剧毒已经全部扩散,再无回天之术。

    当时主子出来的时候,还带着盒子里的东西,听说是剧毒。

    老头准备悄悄处理,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
    ” 容盈挑眉,“就是夜凌云想要的那东西?” “是!”白狐点头,“听说这种毒会传染,一传十、十传百,最后荼毒苍生。

    所以谁也不敢轻易的处理,埋土里怕出事,烧了又怕这毒随风四散。

    到最后老头准备用以毒攻毒的法子看能不能降低毒性,而后彻底覆灭。

    ” 说到这儿,白狐犹豫了一下,“那个时候,我还在养伤,只有黑狐陪着主子,没成想主子把药给吞了。

    ” 骇然起身,容盈瞪大眸子,“你是说,馥儿吃了?” “毒昙花本来就是天下奇毒,无药可解,便是夜凌云自己也没有解药。

    所以主子豁出去了,横竖都得死。

    若是真的死了,那就是命。

    ”白狐敛眸,“事实证明,主子不是鲁莽行事,她的决策永远是对的。

    ” 容景垣一愣,“还真的以毒攻毒,因祸得福了?” “是。

    ”白狐点头,“但也有个问题,就是多种剧毒在主子体内相互抵消,但余毒难清。

    也就是说,祸患难除。

    这些毒在主子体内存了太多年,要想一下子排出是件极为不易之事。

    如果任由毒素在体内存留,这身子骨必定也受不住,早晚是要出事的。

    ” 长长吐出一口气,容盈徐徐坐了回去,“后来呢?” 白狐抿唇,“主子熬了那么多年,用了所有能用的法子,总算把最后的余毒全部清理干净。

    如此,她才敢让我进京,送一罐松子糖。

    ” 容景垣还是不懂,“为何要送松子糖?她可还说了什么?” “主子的意思,皇上应该很清楚。

    风风雨雨,生生死死了这么多年,主子把什么都看淡了。

    昔年因为这一片江山,主子与皇上付出了太多,皇上愿意争皇位也是因为主子一番话,替主子守江山。

    其实皇上也该明白,主子之所以让皇上去夺位,不是想让皇上真的坐拥天下。

    ” “主子,是想让皇上在主子死后有个寄托,不至于随了她去。

    但是现在皇上已经是皇上,这些年大祁风调雨顺,国泰民安,主子不愿江山再起动荡。

    去与留,主子不愿干涉,请皇上自行抉择。

    ”白狐行了礼。

     孟麟轻叹一声,“大义不过如此,淡然始终自若。

    如此胸襟,怕是男儿也自愧不如吧!” 历经国破家亡,历经生离死别,还有什么是看不破的?,只重这独字。

    天下之大,独你一人足矣! 容景垣蹙眉望着容盈,“请皇兄三思,虽然臣弟以为此情深重,但是皇兄如今贵为天下之主,若是离朝必定掀起滔天巨浪,到时候朝纲不稳,岂非辜负了皇嫂一片心意?” 白狐上前,“皇上,主子有句话说是要留给你的。

    ” “什么话?”容盈问。

     白狐深吸一口气,想了想才道,“千山万水只等一人,千秋万载皆在史册。

    ” 容盈望着白狐,突然笑了一下,“你们都下去吧,朕自有主张。

    ” “是!”众人行礼,退出了御书房。

     走在回廊里,容景垣望着白狐,“你这话说的什么意思?” 白狐耸肩,“我哪儿知道,横竖是个传话的罢了!你若真的想知道,回去问问你家王妃就是。

    ” 容景垣挑眉不解,只得悻悻离开。

     “这话是苏婉教你的吧!”孟麟这才开口。

     白狐斜睨他一眼,“你怎么知道?” “你当我眼瞎,没瞧见苏婉跟你咬耳朵吗?”孟麟笑得凉凉的,“何况,你没看见皇上笑了吗?” “皇上笑了又怎样?”白狐不明白。

     孟麟揉着眉心,“你当皇帝是傻子吗?这话是不是他心爱之人所说,他自己心里还没有底儿吗?其实苏婉也知道皇帝与白馥的情义,只不过是怂恿了皇帝罢了!” “你怎么什么都知道?”白狐望着他,“那你猜,皇上会不会离开皇宫?” “离开?皇帝是永远都不可能离宫的。

    ”孟麟若有所思的望着她。

     白狐愣了愣,有些不明所以。

     的确,皇帝是永远不可能离开皇宫,离开朝堂的。

    一日是君,终生是君,死后也是君。

     很快,天下皆知,皇帝已经病入膏肓。

     写好了遗诏,安排好了后事,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,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顺理成章的。

    他的病本来就是反反复复的,如今春寒料峭,时不时的返春寒,让他的病情愈发加重,最后连宫里的御医都没了法子。

     光熹六年,二月初八,帝崩于荣德殿。

     年仅十三岁的太子容哲修继位,年号建元,时为建元元年。

    追大行皇帝容盈,为太宗文惠武德孝皇帝。

    遵大行皇帝遗诏,着沐亲王容景垣为辅政,大学士孟麟接掌丞相一职,统率百官,扶持幼帝直至还政。

     建元二月十六,大行皇帝葬入宣陵,与孝烈显仁天顺皇后合葬。

     封宣陵地宫,毕。

     下了朝,容思慕等在金銮殿外头,撅着嘴盯着自己的太子哥哥,“如今该改口称皇帝哥哥了!” 容哲修揉着眉心,这神态跟他父亲几乎是一个模样的,“你别指望着朕能放你出宫,有些事情不是你该搀和的,你就少搀和。

    否则出了事,唯你是问。

    ” 容思慕撇撇嘴,“皇帝哥哥,你骗我。

    你不是说只要我不说话,也许就能见到母后了吗?如今母后没见着,父皇也没了,你骗我!” 语罢,容思慕抽着鼻子跑开。

     莫浩蹙眉,“公主生气了。

    ” 容哲修扭头看了他一眼,“关你屁事。

    ”有些事就是不能说,他还不了解自己这个妹妹?若是闯出祸来,父皇的苦心经营岂非白费?他是看着父母分分合合,生生死死了那么多年,怎么能再忍心,让他们继续生离死别下去。

     容哲修也算想通了,父皇没有其他子嗣,这皇位迟早是自己继承。

    早点做皇帝与晚点做皇帝,似乎都没有区别,干脆也不躲了。

     成全了父母,也算是成全自己的一番小心。

    等到年头久了,世人都忘得差不多了,再借个由头见一见也无妨。

    只是目前这几年,怕是无望了。

     容盈走的时候,一个人都不知道,孟麟不许白狐去送,怕露了马脚。

     苏婉则拦着容景垣,免得教人看出端倪。

     这不是离别,这是为了久别重逢!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静谧的江南小村落,景色秀丽。

     依山傍水,立着竹篱小院,极是雅致。

    门前柳树,屋后桃园,清溪潺潺而过,安静得会让人误以为到了世外桃源。

    这里没有纷争,也没有尔虞我诈,更没有生离死别。

     炊烟袅袅,香气氤氲。

     江南水乡风光好,侧倚栏杆笑春色。

     黑狐坐在门前溪边洗着衣裳,略带犹豫道,“这白狐一去京城那么久,难道还没把东西送进宫去?” 白馥笑了笑,舀水浇花,抬头望她浅浅一笑,“你也不想想,京城里还有谁。

    她大难不死逃过一劫,如今难得回到京城里见到某人,还不得抓了狂的共叙相思?” “估摸着是回不来咯。

    ”老头从外头进来,一脸鄙夷。

     “就你知道得多!”黑狐捣衣。

     老头一笑,“这丫头面色带春,去了京城估计就犯病,这相思病一旦犯了,可什么都做得出来。

    ”隔着竹篱笆,老头瞧一眼正在院子里执笔作画的天胤,“小子,你说是不是?” 天胤白了他一眼,“就你知道得多,自己打了一辈子光棍,还敢夸夸其谈什么相思病。

    ” “诶,你这臭小子,狗嘴里吐不出象牙。

    我告诉你,他们这事若是成了,我可就是最大的媒人。

    ”老头朝着他叫嚣着,“我告诉你,要不是我,你们哪有好日子过。

    ” 白馥无奈的望着他们这一老一少,成日的吵个没完,虽然有些聒噪但也是热闹。

    拎着水桶放在一旁,白馥瞧一眼天色,灰蒙蒙的——这是要下雨的前兆。

     “我去医馆看看,免得因为我不在,小徒弟们都手忙脚乱的。

    ”她浅笑着转身,握住莲伞的时候眉目微凝。

    这伞是后来自己做的,她画的莲花始终不及他。

     “你赶紧去!”老头摆摆手,“我去找金无数下棋去。

    ” “师父,您可悠着点,别再跟人家吵架了。

    ”白馥无奈,这金无数如今调任在此处当了知府。

    当年金无数在军中是个主簿,当年便是极为尊崇白馥。

    如今有他在,也没人敢轻易找医馆的麻烦,对于白馥的来历更是无人敢查。

    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,这些年谁都找不到白馥。

     “主子,卑职随你一道去。

    ”黑狐端着衣裳回了屋子,然后拿着伞随行。

     白馥笑着颔首,瞧着老头一溜烟跑了,有些无奈的摇头。

    老小孩老小孩,这不——还真是越老越不得了。

    天空下雨了绵绵细雨,天胤开始收拾了东西回屋。

     “姐?”他瞧了她一眼,“你们进城的时候。

    帮我把这轴画带给方员外,这是他早前定的百子图。

    ” 黑狐伸手接过画轴,“放心。

    ” “路上小心点。

    ”天胤微微一笑。

     这些年他一直都守在白馥身边,渐渐的也开朗起来,不再是早前的阴郁之色。

    亲人在身边,一起过着平静的日子,才是他最想要的。

     这样的日子,是真的好。

     春雨绵绵,细雨落在伞面上,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。

    绣鞋踩在水面上,漾开浅浅的响音。

     一辆马车停在她们面前,车帘挽起。

     莲伞撑开,青竹为柄。

    风过藤球,铜铃声声。

     他幽幽的开口,音色磁重而绵长,“馥儿。

    ” 白馥眸中噙泪,笑意嫣然。

     江南水乡,春雨泠泠,柳色青衫,故人依旧。

     你走过的千山万水,便是我等你的理由。

     你放弃的万里河山,是你我此生的见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