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

关灯
    他不知道。

     但无论如何,她都不该如同现在,稚嫩的肩膀扛着家庭的重担,为了活着疲于奔命,游走于鱼龙混杂,须得独自面对生离死别,乃至家破人亡。

     他脑海中,蓦地浮现陆瓶如最后看向他时哀求的眼神。

     良久。

     “黎宝因。

    ” 他喊她名字。

     黎宝因一动不动。

     “我姓裕,裕梦梁。

    ” 裕梦梁不带任何情绪,简明扼要地告诉她,“我马上要离开上沪,如果需要任何帮助,可以随时来裕公馆找我。

    ” 说完话,他抬步就走,刚走到门槛处,就听到身后追来一道声音。

     “裕先生,谢谢您。

    ” 黎宝因嗓音嘶哑。

     她斩钉截铁道,“我不需要。

    ” 第6章冬末、朝阳一人做事一人当。

    …… 黎宝因是拿裕公馆当过庇护所的,在得知裕梦梁身份的那一瞬间,说她没有过任何非分之想,完全是假话。

     可当她透过他绅士的皮囊,窥见虚假的慈悲,伪善的诱导,再看那副腔调,就让她心里没来由地厌恶,甚至比聂海生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
     因此,当裕梦梁拾步离开后,黎宝因反倒松了口气。

     此刻,她颓然地靠在过道间的墙壁上,太平间的方向已经空无一人。

     黎宝因有些茫然地望着,望了很久很久,她原以为自己会悲恸到大哭一场,或者拥有终于摆脱桎梏的痛快,可昏暗的过道里人影幢幢,墙外的爆竹声起伏不断,她把自己蜷缩成一团,只觉得心里空旷,无边寂寞。

     阿爸过世,姆妈也走了,带着她肩膀上的重担与爱,一同消失殆尽。

     黎宝因觉得。

     自己好像也不存在了。

     元宵节下,铁花爆竹。

     黎宝因像行尸走肉般被人推着走,好心的老街坊帮她安置好陆瓶如,葬礼潦草从简。

    结束完这一切,黎宝因就身无分文地被房东请出了老弄堂。

     老破弄堂里的一居室,还是三个月前阿爸去世后租的,原本打理得还算齐整的家,早就被那帮讨债的人洗劫一空,一点值钱东西都没留下。

     黎宝因摸了把随身的貔貅镜子,抱着装有双亲遗像的手工布包,和被褥杂物一起,被遗留在灶披间附近的垃圾堆旁边。

     她没有哭,也没有求助,就像一根失去生命力的野草,突兀地杵着。

     捡破烂的阿婆问她,地上的东西还要不要?黎宝因点头又摇头,看到过往倒厕桶的邻居眼神复杂地打量过来,她干脆把自己塞进角落里,仿若被世界遗弃。

     就这么昏昏沉沉地坐了半天,黎宝因冷了靠着被褥睡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