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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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!”李善德眼睛一瞪,把烤好的青蛙咬下一条腿,咽下去道,“长安的果酒,可是不少呢!有一种用葡萄酿的酒,得三蒸三酿,酿出来的酒水比琥珀还亮。

    还有一种松醪酒,用上好的松脂、松花、松叶,一起泡在米酒里,味道清香;还有什么石榴酒,葡萄浆,兰 桂芳,茱萸香。

    愿君驻金鞍,暂此共年芳,愿君解罗襦,一醉同匡床……” 他说着说着酒名,竟唱起乔知之的《倡女行》来。

    那些峒人不懂后头那些浪词儿什么意思,以为都是酒名,跟着李善德嗷嗷唱。

    李善德兴致更浓了,又喝了一大口酒,抹了抹嘴,竟走到人群当中,当众跳起胡旋舞来。

     上林署的同僚们没人知道,这个老实木讷的老家伙,其实是一位胡旋舞的高手。

    年轻时他也曾技惊四座,激得酒肆胡姬下场同舞,换来不少酒钱。

    可惜后来案牍劳形,生活疲累,不复见胡旋之风。

     在这一刻,他忘记了等待的贵妃,忘记了自己未知的命运,忘记了长安城市的香积贷,只想纵情歌舞,像当年一样跳一曲无忧无虑的胡旋舞。

    只见夜色之下,跃动的篝火旁边,一个胡子斑白的老头单脚旋转,状如陀螺,飘飘然如飞升一般。

    峒人们一边欢呼着,一边围在四周,像鸭子一样摆动身子,齐声高歌。

    歌声穿行于荔枝林间: “石榴酒,葡萄浆,兰桂芳,茱萸香。

    愿君驻金鞍,暂此共年芳,愿君解罗襦,一醉同匡床。

    文君正新寡,结念在歌倡。

    昨宵绮帐迎韩寿,今朝罗袖引潘郎。

    莫吹羌笛惊邻里,不用琵琶喧洞房。

    且歌新夜曲,莫弄楚明光。

    此曲怨且艳,哀音断人肠。

    ” 荔酒醇香,马车飞快,所有人唱得无不眼神发亮。

    李善德舞罢一曲,一挥手:“等我回去长安,给你们搞些来喝!”众人一起欢呼。

     这时阿僮也走过来,脸色红扑扑的,显然也喝了不少。

    她“噗通”坐到李善德身旁,晃动着脖子:“先说好啊,我要喝兰桂芳,听名字就不错。

    ” 李善德醉醺醺道:“最好的兰桂芳,是在平康坊二曲。

    可惜那里的酒哇,不外沽,你得送出缠头人家才送。

    我没去过,不敢去,也没钱。

    ” “那我连长安都没去过,怎么喝?” “等我把这条荔枝道走通吧!到时候你就能把新鲜荔枝送到长安,圣人赏赐,想喝什么都有了!” 阿僮盯着这个斑白胡子老头,忽然笑了:“你刚才醉的样子,好似一只山里的猴子。

    都是城人,你和他们怎么差那么多?” “阿僮姑娘你总这么说,到底哪里不同?” “你知道大家为什么来我这里喝荔枝酒吗?因为当年我阿爸是部落里的头人,他听了城人的劝说,从山里带着大家出来,改种荔枝,做了熟峒。

    大部分族人们平日做事的庄子,都是包榷商人建的,日日劳作不得休息。

    所以大家一年只在这一天晚上,聚来我这里来放松一下。

    ” “你原来是酋长之女啊。

    ” “什么酋长,头人就是头人。

    ”阿僮扫视着林子里的每一棵树,目光闪闪,“这庄子就是我阿爸阿妈留给我的,树也是他们种的,我得替他们看好这里,替他们照顾好这些族人,不让坏人欺负。

    ” 李善德有些心疼地少女瘦窄的肩膀,看不出阿僮小小年纪,已经扛起这么重的担子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