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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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福利院廊下,简单到像丢一只小狗或者小猫他们甚至没有给我取名字。

    我的襁褓里塞着一张小纸条,上面只有简单的几个字:于一二,十二月十二月出生。

     多简单的名字啊。

    院长将那个破旧的纸条交到十八岁的我手里时,我看着那行淡蓝色的圆珠笔字迹,几乎要苦笑出声。

    或许在医院就取了名字吧,是用了护士站统一配备的那种圆珠笔吗?既然要抛弃我,又何必把姓扔在我身上呢。

    我猜测着,回想着,仿佛真的经历过一样。

    我躺在一个男人或一个女人的怀抱,耳边嘈杂的人声渐渐变成雨夹雪的嘀嗒声,忽然,温暖没有了,我的背隔着薄薄的毯子,贴上冰凉的青砖,过了多久,多久才足够天亮起来,我的手指和脚趾都冻僵了,眼前的光亮也越来越灿烂苍白。

    我本该在那时离开这个世界,直到为了寄送文件而早早起床的老院长打开了福利院青灰色的大门。

    我在人间的第一年,第一个十二月,青灰色,寒冷而孤单。

     这些记忆藏在我的灵魂深处,就算张明生有通天的本领,也不可能将它们偷走。

    我忽然安下心来,像我这样的人,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呢? 谁知张明生并没有继续朗读我的名字,他那天身穿高级定制暗灰格黑西装,脚踩锃光瓦亮的皮鞋,整洁而疏远,像都市里潜行的、最像人的怪物。

    他款款地坐在那里,轻轻地翻过一页纸,像是忽然看到了什么有意思东西,他眼中亮光浮过,口中慢悠悠地吐出了那两个字: “李译。

    ” 我愣了一下,刹那间,李译的笑容在我匆匆脑海中闪过,下一秒,我的声音就先过我的思维,钻出我的喉咙,如一场海啸般,冲出我的唇齿,那是一声癫狂的怒吼,我剧烈挣扎起来,我要杀了他,我一定要杀了他,他怎么敢,他怎么敢?两个黑衣男人霎时从角落里钻出来,将我牢牢按在地上。

    那是军用警用擒拿术的标准姿势,我自己也会,也用这个方法制服过坏人,可是此时,我却被他们反剪双臂,一晃动身体,胳膊就会传来马上要被折断的疼痛。

    我的大脑被红色的警戒感填满了,它们逼迫着我大喊,愤怒地嘶吼,整个暗室充满着我的声音。

     张明生并不在乎我的动向,他只是抬头看了看我,似乎饶有兴致,他低下头,慢悠悠地继续说道:“母亲53岁,是高中教师,妹妹今年十七岁,啊,马上也要长大成人了。

    ” 后来,他读出了许多人的信息,我的老师,我的师母,我那个给金鱼起名字的师妹,孤儿院老院长,我手下的组员。

    一切,我长大以后,拥有的一切。

     当他念到“江小秋”时,我彻底崩溃了。

     那是个今年刚从警校毕业的实习生。

    面庞稚嫩,说话生涩,看起来还是个半大的孩子。

    但我知道,她很努力,也很优秀。

    女警想走刑侦这条路,总是会被眼高于顶的自大狂欺负,我看不惯,帮过她一些小忙,她就从家里拿了婆婆煮的茶叶蛋送给我。

     如坠深渊,我浑身脱力,只觉得自己一生都被张明生捉入手心。

    怎么会这样,老天,我究竟做错了什么。

    我渐渐喃喃出声,低着头,我低声问:“你到底要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