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八章 柳暗花明(上、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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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到轩辕望的心情,绯雨便觉得难过无比,她点了点头:“这事最重要……阿望,陛下帛书中说了,你的几个同门都过于哀痛,你可千万……千万不要这个样子……” 轩辕望又抹了一把泪水,他腾身跃上驿兵牵上的马,看了看绯雨,绯雨也跨上另一匹马,那马似乎察觉到在自己身上的并不是一个普通人,发出低低的稍带恐惧的嘶鸣。

     “走!” 轩辕望怒吼了一声,马鞭重重甩在马儿身上,他一向爱惜牲口,这样抽马还是从未有过的。

    那马似乎也感觉到他的痛苦,长嘶着飞奔出去。

     风掀起了轩辕望的头发,轩辕望身体随着马的奔腾起伏,思绪却浮现到数年以前。

    自己第一次见到华闲之,那是在东都英雄会上,那时自己还是董千野的弟子…… 如果没有遇到华闲之,自己或许还在东都做人力车的车夫,即使也可以窥视剑道的殿堂,但是绝对没有这么快。

    而且,限于眼界见识,能达到如今的水准便是极限了。

     自从拜在华闲之门下的那一刻起,自己的人生便发生了变化,虽然也不是一帆风顺,但即使是最低落的时候,自己也不会迷失方向。

     深深吸了口气,轩辕望平息了一下情绪,他再次加了一鞭:“驾!” “他们还是那副样子?” 泰武帝皱着双眉,有些焦躁地在殿内踱来踱去,华闲之去世已经五天了,天气太热,尸体是无法久存的,因此在第三天华闲之便被厚葬。

    自古以来,以剑士身份葬入帝王寝陵者,华闲之还是第一个。

     但如果他泉下有知,肯定对此不以为然,他并不是为了帝王个人的功业而踏上这条道路的。

     死者已矣,生者余悲。

    剑道门下的四位弟子这些天来消沉绝望,无论谁来劝说都没有用处,泰武帝起初是同情,但现在也有些不悦,华闲之死后许多事情都要泰武帝直接过问,本来就忙得几乎透不过气,还压着这几人的事情,让他更加焦躁。

     “……” 侍者什么也不敢说,只能用沉默来回应泰武帝的愤怒。

    泰武帝强行压制住自己的怒气,在心中反复告诫自己要忍,此时此刻,自己越是愤怒越容易出差错。

    他数了三息时间,完全控制住情绪后才道:“那么,那个刺客,有没有招供?” “全都招了。

    ”听到这个,侍者终于敢答话:“是一个姓董的人挑唆他干的,臣等已经查出,那姓董的叫董千野,不过,臣等顺着线索去找,却发现他已经横尸在城郊的一座庄院了。

    ” “唔……” 泰武帝摆了摆头,露出厌恶的神情:“董千野……原来是他,查出那庄子是何人所有么?” “庄子是京城巨商赵恒的产业,赵恒这些日子去了南方。

    ”侍者恭恭敬敬地回答,暗暗吁了口气。

     “仔细追查下去,一定要将背后指使者找出来!”泰武帝冷冷笑了一下,他的杀意弥漫在大殿之上,让侍者不觉流出了冷汗。

     “得赶在最短的时间里将这事情弄清楚,在我还能下令抄家灭族之前……” 泰武帝森然的笑容里隐藏着这样可怕的想法,华闲之是死了,但他的事业还得继续,大余的李氏帝国还得延续,按照扶英的政体,皇帝虽然拥有至高的权威,却不会直接干涉审案判决之类的事务,大余也将向那个方向改革。

     想到这里,泰武帝心中再次升起悲哀,这是华闲之留给他的最后奏折里的内容。

    华闲之遇刺之前伏案构思的,就是这个东西。

     侍者悄悄退了出去,过了会儿却又跑回来:“陛下,轩辕望回来了!” “哦?” 对于泰武帝而言,这是最近唯一的好消息,轩辕望回来了,也就意味着自己不必再为华闲之的弟子们操心,他轻轻吁了口气,但旋即觉得错愕:“我为何会如此信任轩辕望,如果他也象远钟他们一般呢?” 轩辕望确实回到了华府,华府前的缟素让他心痛欲绝,但一路奔来他的泪水已经流干了。

     他下马冲进大门,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充作灵堂的大厅,但此时灵堂空荡荡的,除了个牌位外几乎什么也没有。

    轩辕望双膝重重落地,他深深跪伏下去,将头埋入自己的双掌,混身剧烈地颤抖起来。

     良久,他才抬起头,看了看四周,没有发现崔远钟他们,这让他心中怔了一下,按照礼仪,崔远钟他们应当在此守灵才是。

     旁边有人低低对他说了崔远钟他们现在的状态,轩辕望勃然大怒,他脾气一向很好,这样怒形于色的样子非常少见,他从地上爬了起来,大步向华闲之的书房走去。

     书房的门虚掩着,轩辕望在门前略微停了一下,用力推开了门。

     突然从门中射入的光线,让原本阴暗的书房亮堂起来。

    轩辕望向里面看去,自己的四个同门形容枯槁地呆坐在那儿,对他的到来毫无反应。

     轩辕望的怒气腾一下爆发了,华闲之的逝去当然会给弟子们沉重打击,但象这样沉沦,身为大师兄的崔远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。

     “远钟!” 轩辕望高声叫着走了过去,崔远钟抬起麻木的双眼看了看他,那双原本神采飞扬的眸子象是没有了灵魂一样。

    轩辕望本来想好好劝说,但一看到这双眸子,心中积郁的愤怒化作一连串的耳光。

     被轩辕望来来回回击了几下的崔远钟完全蒙了,他先是挣扎,接着捂住自己的脸。

    但轩辕望不管那么多,恶狠狠地拖着他,将他从书房里拖了出去。

    轩辕望的暴怒是同门从未见识过的,因此他们都不觉惊讶地跟了出来。

     将崔远钟拖到灵堂之中,轩辕望指着华闲之的灵位,对崔远钟怒吼道:“你看,你看,你看着老师!” 崔远钟惊恐地转动着双眸,当他看到牌位上写着的华闲之名字时,他的脸色难看得就象是一个死人。

    轩辕望的怒火并没有因此消褪,他愤怒地吼道:“崔远钟,你说,老师是为何而死的?” 崔远钟呜咽着捂住自己的眼睛:“因为我……都怪我……是我没有保护好老师,为何死的不是我呵……” 轩辕望心怦然一跳,崔远钟是因为这个而陷入自责之中啊。

    他定了定神,怒气稍稍消减了些:“那么,你就这样等死么,就这个样子去见老师么?” 崔远钟摇着头,没有回答轩辕望的问题,轩辕望深深吸了口气:“老师还有未完的事情,你不替老师做完来,就这样赤手空拳去见老师么?” 崔远钟身体颤了一下,他之所以会如此沉沦,是因为华闲之之死给他的打击太大,这种心神上的剧烈冲击需要同样强烈的冲击来震醒,轩辕望的几记耳光恰恰带给了他冲击,让他的大脑又开始思考。

     “可是……可是我能做什么……”崔远钟依旧想逃避,他声音带着哭腔:“我连老师都保护不好……” “你能做什么,老师留下的事情,有些只有你能做!”轩辕望几乎声嘶力竭:“想想老师最后在准备什么?” 老师最后在准备什么?崔远钟蓦然想起与华闲之在一起的最后日子,除了象往日那样为新政殚精竭虑之外,老师最后的时间里就是练剑以准备同傅苦禅的斗剑。

    崔远钟猛地抬起头来:“傅苦禅?” “正是,老师没有来得及击败傅苦禅就被刺杀了,你身为大弟子,就该替老师击败傅苦禅!”轩辕望松开揪着崔远钟胸襟的手:“要让天下人知道,老师开创了剑道,老师的剑技才是天下第一!” 对于任何一个剑士而言,剑技天下第一并不仅仅是虚名,也不仅仅是实利,更重要是的是一种认同。

    轩辕望以此来激励崔远钟,是再恰当不过的了,崔远钟为人慷慨豪迈,对于别人的认同有极强的自豪感,也正是因此,他的口头禅便是“黄金之剑在手,我绝不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