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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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是激素检查的结果,因为我说肚子疼,他建议做超声波排除一下宫外孕的可能。

     他滔滔不绝,但我却觉得有那么一会儿,那间大约十五平米的病房里充斥着一种尴尬的安静。

    我不知道Lyle会怎么想,我的念头是:肯定搞错了。

    直到20分钟之后,医生给我一张黑白的小照片,一片模糊的黑暗当中,一个豌豆大的小恐龙蜷这身体,周围绕着一圈朦胧的光环。

    告诉我:“胚胎很正常,差不多30到35天。

    ” 心里一个声音说,这下糟了。

    我尴尬的对Lyle笑笑,说:“我发誓,不是我事先导演好的。

    ” “Caresse。

    ”他说。

     “什么?”我莫名其妙。

     “Caresse,名字,男孩女孩都可以叫这个名字。

    ” 34)HarryWinston 从第一秒钟开始,我就很自然的决定,在两个礼拜之内解决掉这个它,在纽约这样的手术很方便也很普通。

    我没有觉得自己血,只是有点害怕那个过程。

     但是Lyle给它一个名字。

    Caresse,法语词,温柔的爱抚,海上的清风。

    男孩子叫着似乎有点娘娘腔。

    我毫无理由的觉得这是一个男孩子。

    不过,管它呢,我并没有觉得这个小小的胚胎是个生命,也不能实实在在感受到它在我体内存在着,它小到看不见的心脏甚至还没有开始跳动。

    但是为什么,他给它一个名字?特别的名字,不像Clark或是Emily那样普普通通,而是特别的可以在人心里多多少少落下一点温柔的影子。

     离开医院的时候差不多是晚上7点钟,借着车窗外面投进来的路灯和霓虹灯晦暗多变的光线,我又偷偷的看了一眼夹在病例里的那张超声波照片。

    车子驶过第五大道那些华丽橱窗的时候,他问我:“Tiffany还是HarryWinston?” 我朝外面看看。

    那是个星期五,不管是Tiffany还是HarryWinston都已经关门了。

    只留射灯照耀下的橱窗,和偶尔几个流连忘返的奥黛丽?赫本。

     “我很感动。

    不过替我到鸭嘴医生的妇科诊所约个时间才是当务之急。

    ”我回答。

     “我就这么难推销?”他自嘲道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事情来得有些突然,我希望你再考虑一下。

    ” “我没什么时间考虑,再过两个礼拜我可能就要开始吐了。

    ”我笑的像个真正的cynic,停了一下,然后告诉他:“我十二月底就离开美国了。

    ” “去哪里?” “香港。

    去工作,长期的。

    ” 一直到回到他的房间里,我们都没有再讲话。

    他打电话叫了晚餐,餐厅的waiter在客厅里摆好桌子。

    没有要酒,两个酒杯里斟的都是清澈的琥珀色苹果汁。

    我早就饿了,只是心里好多事情,一直没有注意到胃的反应。

    我一付无所谓的样子,坐下来开吃,突然记起来,最近总是很容易饿,而且那种饥饿的感觉会在嘴里留下一点点苦涩,这种味道已经有十天半个月了。

    上完主菜,waiter就出去了。

     “那个医生肯定觉得我是个笨蛋。

    ”我冒出来这么一句话。

     “你就是笨蛋。

    ”他回答。

     我没有理会,低着头继续吃东西,淋上浆汁的鸭腿肉,配蘑菇和土豆泥,真的很好吃。

    但是,他的话,他说话的淡的疲惫的语气让我突然很难过。

    我睁大眼睛,想要忍住,睫毛或是眼帘任何一下细微扇动就会让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盘在里。

    好不容易等到心情稍稍平复,眼泪也快干了,他却又走过来,跪在我身边,伸手抱住我,想哄小孩子一样轻轻的晃着我,低声念着他的咒语:“答应我吧,说吧。

    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