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7章 原生家庭的和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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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暮色像一层半透明的宣纸,轻轻覆在城市的轮廓上。

    赵环站在工作室的落地窗前,手里捏着一张A3尺寸的设计草图,纸上是一张绘图桌的立体解构。

    桌面倾斜角度精确到15度,右侧嵌入可升降的笔筒,桌腿内部暗藏电线收纳槽——这些数据曾在他电脑里迭代了十七版,此刻却被铅笔在角落画了朵笨拙的云,云下面用极小的字写着:"父亲习惯在下午三点晒太阳"。

     他想起三天前回父母家时,看见父亲趴在旧书桌上改一张自建房图纸,老花镜滑到鼻尖,右肩因为桌面高度不合适而微微耸起。

    阳光从百叶窗斜切进来,在父亲鬓角的白发上镀了层金,却在他佝偻的背上投下棱角分明的阴影。

    那个总用工程思维规划他人生的男人,此刻像一块被岁月打磨得失去棱角的老砖,固执里透着不易察觉的疲惫。

     "高度要符合肘部自然垂落的ergonomic(人体工程学)数据。

    "赵环对着空气低声念叨,指尖在草图边缘划出弧线,"但抽屉拉手要做成榫卯结构,他总说五金件容易坏。

    "工作室里的3D打印机发出轻微的嗡鸣,正在打印桌面调节装置的模型,塑料丝融化又凝固的气味里,混杂着他早上煮的咖啡余香——这是他独立生活后才养成的习惯,父亲曾说咖啡"像喝中药一样矫情"。

     郭静的陶艺工作室里,陶轮停止转动后的余响还在空气中震颤。

    她正蹲在拉坯机旁,帮母亲收拾散落的陶土碎屑。

    老人今天第一次尝试在素烧的茶杯坯上画兰花,青花色料在她指间显得有些生涩,花瓣边缘晕开一小团水迹,像不小心滴落的泪。

     "妈,笔锋要顺着泥的纹路走。

    "郭静递过一支更细的勾线笔,触到母亲指尖时,发现那层常年揉泥留下的老茧竟有些发软。

    记忆里母亲的手总是带着陶土的粗粝感,在她童年时无数次拍掉她捏歪的泥碗,说"搞艺术先学会算泥账"。

    而此刻,这双手正小心翼翼地勾勒着花瓣,袖口露出一截褪色的蓝布衫——那是外婆留下的旧衣服,母亲总在做陶时穿上,说"沾了土也不心疼"。

     "你外婆以前总在天井里种兰花。

    "母亲忽然开口,笔尖在坯体上顿了顿,"她走那年,我刚学会拉第一个像样的陶碗,釉色烧得像隔夜的茶。

    "郭静没接话,只是从匣钵里拿出一块陈腐三年的老泥,放在母亲手边:"这种泥吸水性好,色料不容易晕开。

    "她看见母亲喉结轻轻滚动,像咽下一句没说完的话,而那朵未完成的兰花,花瓣尖端恰好指向泥料上天然形成的螺旋纹——和她掌心那道永久的疤痕形状相似。

     赵环的绘图桌模型打印完成时,墙上的时钟指向七点十七分。

    他把模型放在台灯下,调整桌面倾斜角度,直到灯光在模拟的"晒台"位置投下直径十厘米的光斑——这是父亲下午看图纸时习惯放茶杯的地方。

    手机在此时震动,是父亲发来的微信,只有两个字:"晚饭。

    "后面跟着一个罕见的句号,不像他平时简洁到不带标点的风格。

     驱车回家的路上,赵环经过一家五金店,鬼使神差地停了车。

    他在货架间穿行,最后选了一对黄铜材质的榫卯结构抽屉拉手,表面铸着细密的云纹。

    店主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,包装时抬头看他:"这玩意现在少有人用了,费工。

    "赵环付了钱,把拉手放进副驾驶座,金属的凉意在